★悲慘世界 奈及利亞之行 三, 有緣的孩子

這照片裡的孩子跟我有緣﹐ 但是照片讓我看了心裡緊緊的﹐ 因為他們看起來都沒有孩子純真的笑容。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星期天是Obadina上教堂的日子﹐ 基督教徒佔奈及利亞人口70%左右﹐ 回教30%, 我們沒有其他活動﹐ 所以就跟去看看。

這是教堂側面外觀﹐ 上面看來是兩層樓﹐ 其實是一層﹐ 下面是週日學校﹐ 旁邊這些大巴士會從各地比較偏遠貧窮的角落把孩子們載來上學, 吃頓飽飯。
教堂佔地面積很大﹐ 裡面可以容納上千人。而且雖然沒有空調﹐ 但是許多的窗戶讓通風非常良好。

這是用我的go pro鏡頭照的﹐ 很大厚﹗
因為我們沒有特定宗教信仰﹐ 我也不喜歡跟著別人做樣子﹐ 所以就坐在最後面觀察﹐ 沒做什麼事。

這是在最前面的唱詩班﹐ 應該也是相對之下比較有錢的一群。Obadina的太太Yemi也在裡面﹐ 穿著桃紅色衣服的就是。

這頂帽子讓我很驚艷﹐ 差點就買了一頂類似的回來﹐ 可是老公說﹐ 我的外表戴上這帽子會很滑稽﹐我一開始很不服氣﹐ 不過對著鏡子想像一下﹐ 疑﹐ 好像是真的哦﹐ 嗯﹐ 作罷﹗

旁邊還有手語翻譯

後來到了休息時間﹐ 我發現有許多人跪在地上雙手要嘛掩面要嘛像天上乞求﹐ 感動的滿臉是淚水﹐ Obadina說他們是感應到神蹟。我雖然難以想像這麼多人可以感受到﹐ 但是對於我不了解的事物﹐ 倒還是蠻客觀的﹐ 並不排斥。
 當大家在唱詩歌時﹐ 我注意到這兩個男孩子一直回頭看我﹐ 似乎很好奇似的﹐ 所以我就招手讓他們過來坐在我旁邊。我問他們名字﹐ 橘色衣服的是Samuel﹐另一個害羞得說不出話來﹐ 一下想不起來名字了﹐ 兩人是鄰居。
然後﹐ Samuel 迫切的看著我﹐ 緊張而小聲的開口對我說的第二句話是﹕你可以帶我走嗎﹖

 當下﹐ 我說不出話來了﹐愣了好幾秒之後﹐我問他﹐為什麼你要跟我走﹖我是個陌生人耶。他低下頭不說話了﹐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就問了一些關於他家境的問題﹐ 他告訴我他是老大, 下面有三個妹妹﹐ 14歲﹐ 媽媽靠替人編髮維生。問他有沒有上學﹐ 他沉默了一下才告訴我﹐有時候有﹐ 但是有時候必須幫家裡做事﹐所以沒辦法天天上學﹐原來他每天必須要去遠處挑水回來給全家人用﹐ 而且必須要在天黑前完成﹐ 不然就什麼也看不清楚了。是啊﹐ 奈及利亞絕大部份是沒水沒電的。他家窮得不得了﹐ 根本買不起發電機。他14歲了個子卻只到我14歲大女兒的肩膀﹐ 可見經常吃不飽﹐ 營養不良。我們又陸陸續續聊了蠻久的﹐後來我要走的時候﹐他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拉著我的衣服要說什麼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弄得我自己也快哭了﹐ 後來我跟他說﹐ 下次我還會再來﹐會再跟他見面﹐他這才勉強笑著跟我拜拜。

後來據Yemi告訴我﹐ 編髮的收入﹐ 生意好的話每個月大概是80美金﹐ 不然可能50左右﹐ 而奈及利亞的物價跟美國差不多高﹐ 很不合理﹐ 所以人民生活很辛苦﹐ 也根本不夠用。我不知道為什麼﹐ 覺得很喜歡Samuel這個孩子﹐ 所以跟老公商量後﹐ 想拜託Obadina替我轉告Samuel的媽媽﹐ 我們每個月資助她美金30﹐ 希望她能讓Samuel天天上學。結果可愛的Obadina跟我說﹐他很願意幫忙﹐但是有個條件﹐他希望我親自告訴Samuel的媽媽﹐ 我每個月要給她多少錢﹐ 由Obadina轉交﹐ 如果我願意﹐ 他才方便幫這個忙。可愛吧﹐ 這個Obadina!

幾天後﹐ 我們跟著Obanida到了Samuel家﹐ 她的媽媽叫Cande﹐ 是個很樸實的北部部落婦女﹐ 當時她正在路邊一間小屋的屋檐下替人編髮﹐ 我不是很清楚身後那些沒有門窗的小屋是不是有一間是她家﹐ 她並沒有請我們進去坐﹐我們到旁邊一個倒塌的房屋﹐ 據說之前是這個社區的教會﹐ 雖然現在倒塌了﹐ 但是依然每週在這裡做禮拜﹐ 我們就在教堂的板凳上坐著講話﹐當我說明了來意之後﹐ 她緊張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說她以為我們是要來把Samuel帶走的﹐ 我當下愕然﹐ 難道她連自己的孩子的去留都不能決定嗎﹖ 事後Obadina才說﹐他認為Cande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較好的成長環境﹐ 所以如果我們願意帶走他﹐ 她自己心裡很交戰﹐ 所以才會那麼緊張。Cande說她的前夫﹐ 也就是Samuel的爸爸﹐長期對她和孩子施暴﹐ 最後一次﹐她被打昏了三天﹐醒來之後﹐ 鄰居幫她和四個孩子偷偷的逃跑﹐ 她從北徒步逃跑到南邊靠海﹐ 最後在這裡定了下來﹐ 因為她沒念過書﹐ 也不會講英文﹐ 所以只能靠編髮維生﹐ 就像Yemi告訴我們的﹐ 她每個月收入很低﹐ 雖然孩子上學是免費的﹐ 但是她經常連制服﹐ 文具的錢都付不出來﹐ 孩子也有一餐沒一餐等等。

我到奈及利亞前﹐ 買了好幾百支原子筆﹐ 還有很多的巧克力﹐ 我拿出一把原子筆和一大包巧克力給Cande, 並且詳細的跟她說明我想要每個月要小小的資助她的事﹐ 希望她能讓Samuel儘可能不要缺課﹐ 並且偶爾買些奶粉給孩子補一下﹐ 她愣了很久﹐ 小心的問﹐ 那我要跟她要什麼﹖ 換我愣了一下﹐ 挖力勒﹗ 這要我怎麼回答﹖﹗ 我就說我已經說了啊﹐ 就上學和奶粉啊。頓時覺得心裡好酸﹗ 這個勇敢的女人﹐ 不過跟我一樣年紀﹐ 隻身沒有一技之長的帶大4個孩子﹐ 生活多麼困窘﹐ 可能很少有人關心或幫助她和孩子﹐ 才會覺得我是有所圖吧。

這就是Cande. 鼻翼兩側有圖騰﹐ 照片反光看不清楚

Samuel 和最大的妹妹。

在路邊編髮﹐ 據說整頭編好大概要6個小時﹐ 可以賺到美金1元左右。這個顧客因為我和Cande交談﹐ 說也要我給她點補償﹐ 我就送上兩隻原子筆。據Obadina說﹐ 我這牌子的原子筆﹐ 在那裡不但很難買到﹐ 就算買到也要至少$2美金一支。

好可愛的Samuel !

離開前我給了Samuel一個大大地擁抱﹐ 我能體會他為什麼想要我帶他走﹐ 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孩﹐ 一定有許多無形的壓力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而他現階段又對解決問題完全的無能為力。我只能告訴他﹐ 我很小的時候家裡很窮﹐ 媽媽要炒菜前我得去巷口拿著炒菜鍋排隊﹐ 整條巷弄共用一個瓦斯爐﹐ 從來沒敢想過將來﹐ 但是我做對一件事﹐ 就是不論如何﹐ 我每次考試都全力準備﹐ 因為曾經有個賣傳統豆花的老兵告訴過我﹐ 在你還是孩子的時候﹐ 別人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本事﹐ 你說破了嘴別人還是不會相信你﹐ 唯一能證明你有能力的﹐ 就是你的成績單﹐ 你一句話都不用說﹐ 那張紙就替你說了千言萬語。也是因為這句話﹐ 我就算再不喜歡的科目﹐ 大大小小考試之前我一定不會疏忽﹐ 所以後來一路考到好學校﹐ 現在才有能力來這裡跟他相遇﹐ 希望他無論如何要儘量唸書上學﹐ 不要放棄。

我後來也請Obadina轉交每個月的幫助給另外那個男孩﹐ 當天因為時間很趕﹐ 沒空拜訪他家﹐ 所以就拜託Samuel跟他媽媽說﹐ 以後Obadina會每個月來拜訪。

其實我一直以來就想定期捐錢給慈善機構﹐ 因為不是什麼有錢人﹐ 能捐的也不多﹐ 所以我很不願意捐出去的錢有一大部份變成所謂的 ‘手續費’﹐ 真正到了需要幫助的人手裡已經沒剩多少了。 以前在世界展望會﹐ 海嘯之後曾經認養了一個小女孩﹐ 有一次我想寄聖誕禮物給對方﹐ 結果怎麼樣都沒辦法直接寄給她﹐ 世界展望會就是一定要替我轉交﹐ 火大極了﹗ 就不繼續了﹐ 我連跟對方直接聯絡的自由都沒有﹐ 它們一定要中間人轉信或禮物﹐ 心裡總懷疑到底對方真的存在嗎﹖ 我把這經歷跟幾個好友說了之後﹐ 發現他們也有跟我一樣的顧慮﹐ 所以一聽說我這個管道﹐ 就說也要幫助些孩子﹐ 好在Yemi很熱心的幫助﹐ 幫忙在教堂的學校裡找出不少需要幫助的小孩﹐ 像最上面那四個孩子的照片﹐ 除了Samuel和他鄰居之外﹐ 比較矮的那個女孩就是Yemi有一天發現她來教堂沒有穿內褲﹐ 一問之下才知道她沒錢買。比較高的那個在學校表現很好﹐ 推薦申請到很好的高中﹐ 但是沒有錢買車票上學﹐ 所以只好算了﹐ 所以我的朋友就每個月資助她買車票的錢美金$20﹐ 讓她可以坐車去上學﹐ 不用放棄。Yemi告訴我﹐ 當她跟那高女孩的爸爸說這件事的時候﹐ 花了好多時間說服他﹐ 她不是在開玩笑﹐ 他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發生﹐ Yemi說﹐ 由於國內長期的窮困﹐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與關懷早已消失殆盡了﹐ 她很語重心長的告訴我﹐ 以前她的奈及利亞不是這樣的...... 我很直覺的就想到﹐ 以前我的台灣也不是現在這樣的....

我們接著拜訪了幾間孤兒院﹐ 想盡點心意﹐ 由於這些年聽多了奈及利亞的詐騙集團﹐ 心裡總有些防備﹐ 不想捐錢﹐ 想捐生活必需品﹐ 所以決定先上門拜訪﹐ 看他們需要的是什麼。

我們的汽車到了街口就沒辦法開了﹐ 因為這裡的路都沒有維修過﹐ 坑洞太深﹐ 所以我們就走了10來分鐘﹐ 來到這個鐵門深鎖的老舊建築﹐ 敲了很久的門﹐ 才有人心不甘情不願來到門口﹐ 問了好多問題﹐ 最後才把鐵門打開。我們進到辦公室說明來意後﹐ 我問到可不可以參觀一下院內﹐ 結果主持人她竟然不願意耶﹐ 她說﹐ 如果每個人都像我這樣﹐ 到她這裡看看照相﹐ 然後用照片出去要別人捐錢﹐ 那她有什麼好處﹖我整個傻眼﹗ 後來我想了一下﹐每個地方風俗民情不同﹐她也許有不同的立場和考量﹐ 經過一番溝通﹐ 她答應我如果她告訴我需要什麼樣的物資﹐ 我現在就出去買了帶回來﹐ 那她等一下願意讓我了解的孩童和設備﹐ 因為這樣才能說明我是真心的要幫助他們。這裡的人﹐ 大概真的是一天到晚生活在被騙的恐懼中吧﹐ 對於人們釋出的善意﹐ 很難以相信。

我們也另外拜訪了其它兩家﹐ 一家是政府設立的孤兒院﹐ 一家是私立的殘障孤兒院。我們也和負責人溝通之後開始出發去買物資。

他們提到需要的物資﹐不外乎: 衛生紙﹑肥皂﹑床墊﹑奶粉﹑尿布﹑洗衣粉﹑泡麵...... 其實後來我進去看﹐ 他們什麼都需要。
對﹐ 當他們提到泡麵的時候﹐ 我很驚訝的看著Obadina﹐ 連Obadina自己都覺得這個是很經濟實惠的食物﹐ 當然﹐ 我後來告訴他裡面含有多少防腐劑﹐ 添加劑﹐ 油炸﹐ 低纖 等等不好的事之後﹐ 他才了解為什麼我不願意花錢買這些。老實說﹐ 我非常驚訝他竟然會不知道。 我們到了一家路邊雜貨店購買這些物資﹐ 這是Obadina的姐姐開的店﹐ Yemi說這裡不論是價格或是品質她才比較信任﹐ 這我相信﹐ 我有偷偷問旁邊不遠的店家一樣的商品﹐ 真的便宜很多。看到路邊這些垃圾嗎﹖ 直接說明沒有在做事的政府會造成什麼樣的環境。

我在採購的時候﹐ 有個年輕的媽媽在這40C高溫下背著一個嬰兒和一堆塑膠袋行李停在我的旁邊﹐ 問我可不可以給她一罐奶粉﹐ 當然可以我說。這裡物價跟收入相較之下超高﹐ 一罐奶粉要美金8元﹐ 也難怪會被視為奢侈品。但是這裡的人身高還真是平均蠻高的耶﹐ 可見基因還是很重要的。

接著去買了一堆米﹐ 我實在不願意買泡麵﹗ Yemi帶我們去的商店都很乾淨。

最後就是我們把東西分送到3家孤兒院﹐ 也得以進入院內仔細了解。

這是個有重度殘障的孩子﹐ 他的肚子很大﹐ 已經2歲了﹐ 但是只會躺著﹐ 不會行走不會說話﹐ 手腳和頭部會不自主的不斷的重複某個動作擺動﹐ 院長說他其實已經比一年前進步非常多了。

從這廚房大概不難想像﹐ 這些孩子應該吃很多現成的加工食品﹐ 這裡大概很少開伙。

這間孤兒院﹐ 總共不到20個孩子﹐ 我非常驚訝﹐ 後來忍不住問obadina為什麼會這樣﹐ 他說一方面是因為院方沒有能力收養再多的孩子了﹐ 另一方面是因為在奈及利亞﹐ 大部分的父母寧願孩子跟自己一起餓死﹐ 也不會送給別人, 人們彼此非常不信任。

這間孤兒院主要都是年紀比較大的弱智孤兒。

當我們進去的時候﹐ 所有的孩子都興奮激動起來﹐ 雖然他們表現出來的是很不尋常的反應﹐ 例如伸手要拉我頭髮﹐ 在我旁邊大聲的吼叫﹐ 或是臉部有奇怪的表情等﹐ 但是我知道﹐ 他們和一般人一樣﹐ 想要表示善意和歡迎。我對這裡面的工作人員特別佩服﹐ 他們大多是20歲左右的小大人﹐ 個個都面露疲憊﹐ 據說他們是義工﹐ 我問其中一位﹐ 這個工作這麼累﹐ 是什麼支持著她繼續下去的﹐ 她說﹐ 這些孩子看起來好像跟我們活在不同的世界﹐ 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之後就會了解他們的個性﹐ 感覺像是朋友一樣﹐ 要離開他們會捨不得。我就是覺得他們要有超人的耐心和一顆非常善良的心﹐ 真是好不簡單。

這是年紀很小的孩子﹐ 最近才來﹐ 非常瘦弱。

內部真的是非常破舊﹐ 也很多克難的設施。

院子有個蓄水塔﹐ 據說會定時送引用水來。這裡沒有自來水﹐ 也沒有自來電﹐ 真的是非常難過日子。

這是替這些孩子特殊教育的教室﹐ 我很驚訝也很高興看到這個。

這也是教室。

最後一家是州立孤兒院﹐ 資金似乎充裕很多﹐ 裡面的設施也比較新而充足﹐ 人手也多很多。我沒有照相﹐ 因為Yemi看到幾個嬰兒那麼小就被扔到﹐ 終於忍不住崩潰了﹐ 坐在辦公室猛擦眼淚﹐ 我們大家一時亂了陣腳﹐ 另外有個有一點自閉症大概10歲的孩子﹐ 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樣﹐ 一直大嚷大叫狂哭﹐ 後來我趕快跟他說我要走了﹐ 不要苦了﹐ 他就非常不斷的大聲的跟我說拜拜﹐ 真是好可愛﹗ 老師說可能是因為他們從未見過東方面孔吧﹐ 扯﹗ 沒菜我長得這麼慈祥說.....

我下次來﹐ 一定要想辦法帶上家裡那兩個好命的公主﹐ 用力扒開她們的小眼睛﹐ 看看自己的生活有多麼好﹐ 不要再不識好歹跟老媽怨嘆沒這個沒那個了﹗ 積欠了一年的奈及利亞之文﹐ 終於寫完了。還有個也是積欠一年的西安之旅..... 再說吧....